中国历代皇帝中,凡是有过民间生活经历的,往往都比较贤明。因为他们深知民间疾苦,体验过世间炎凉,更深知官吏们欺上瞒下的伎俩。像朱元璋从来不以自己的穷苦出身为耻,常常以淮右布衣自称,这反而更衬托出他的伟大。
不过并不是所有帝王都这么想的,他们把自己视为天生贵胄,绝不能与低贱的平民为伍,即使有过这种经历,也要千方百计地抹杀,不让人知道。越南历史上就有这样一位皇帝,为此不惜杀害了恩人全家。
越南是中国的藩国,君主是没有资格称皇帝的。但越南的君王也不笨,对中国称臣的同时,关起门来自称皇帝。必要时,老君主会把王位禅让给儿子,自己当太上皇,负责与中国皇帝打交道,这样就避免了越南皇帝向中国皇帝称臣的问题。
我们说的这位越南皇帝叫陈叔明,这是中国史书上的名字,越南史料称他为陈暊。他出生于1321年,是越南陈朝明宗皇帝的儿子,被封为恭定王,后来担任左相国职位,是朝中重臣。
陈叔明的才能不算强,但也没有什么过失,为人谨慎,和任何人都保持距离。由于他不是太子,也没有卷入任何政治争斗,因此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。
1369年,陈裕宗病逝,因为没有儿子,便把王位传给了养子杨日礼,这个养子已经改姓了陈,深得陈裕宗的喜爱。可他一当上皇帝,马上暴露出了浮夸的本性,只顾着饮宴作乐,不理国事,甚至还打算改回本姓,不再姓陈。
陈氏诸王自然不肯答应,恭靖王陈元晫首先发起反抗,打算废掉杨日礼,恢复陈姓江山。但是他打不过杨日礼的军队,自己也被杀害。陈叔明被牵涉到这次谋反,不得不逃到乡下去避祸。
陈叔明在乡下举目无亲,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,往日的尊贵生活一去不复返,一度想自杀了事。幸好有一位老农收留了他,让他安心活下去,把他当成自己儿子一样照顾。
陈叔明就这样在乡下生活了一段时间,老农很是照顾他,只让他做些轻松的农活,日子倒也惬意。陈叔明原本不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物,适应这样的日子后,也没怎么想过要复国。可杨日礼自己作死,给了他复起的机会。
杨日礼的倒行逆施终于激起朝中众臣的反抗,连禁军将领都反叛了过去。1370年,杨日礼被废黜,群臣捋了一下宗室的血缘关系,决定拥立与先帝最亲的陈叔明为新皇帝。
当众人在乡下找到陈叔宝,准备回京城时,已经病危的老农恳求他,只要善待自己的儿子就可以了。陈叔宝答应了他的要求,并当上皇帝后,厚葬了这位老农。但是,他不但没有履行诺言,反而命令杀光恩人全家,禁止全国提起此事。
后世的专家认为,陈叔宝是不想让大家提起那段落魄经历,堂堂宗室亲王,不得不与农民们为伍,整天做那些粗重的农活,实在是一种羞辱。不过,据说陈叔宝后来拜祭过那位老农,多少还有一点天良。
陈叔宝的皇帝只做了两年,便禅让给弟弟。不是他对皇权没有兴趣,而是做起了太上皇,实权仍然控制在他自己手里,这也算是越南陈朝的一大特色。
陈叔宝掌握政权的二十多年里,越南开始衰落,南方的占城国屡屡入侵,数次攻陷都城升龙。为了抵抗占城,陈叔宝提高赋税,使越南百姓的生活日益困苦。
更重要的是,陈叔宝的皇位没有得到宗主国明朝的认可。杨日礼虽然无道,却是先帝明确指定的继承人,陈叔宝是废掉杨日礼后,由群臣推举的,没有经过明朝的册封。因此,明朝不愿意给予陈叔宝任何方面的支援。
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条件下,陈叔宝起用外戚黎季犛,击败占城进攻,赢得了暂时的胜利。但是,这个黎季犛趁机做大,渐渐把持了朝政,成为新一代的权臣,为陈朝的灭亡埋下了祸根。
1395年,陈叔宝去世,终年76岁,他是陈朝第九位皇帝,庙号艺宗。临死前,他任命黎季犛为新帝的辅政太师,还学习刘备托孤诸葛亮,让黎季犛能辅就辅,不能辅就取而代之。
黎季犛当然赌咒发誓表示忠心,绝不会有二心。但五年后,即1400年,黎季犛还是篡夺了皇位,建立胡朝,陈朝至此灭亡。陈叔宝才能与品德兼不足备,最终失国也是不足为奇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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