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则乱世之中往往是“一将成名万骨枯”,多少士卒流血却在千载之下寂寂无名,掩入黄沙,即便是“百战名将”,有多少或蒙冤受辱,或不得善终,垂青于后世者,几乎皆是壮烈异常,如岳武穆,如关云长,更有甚者,生前忠勇超群,死时悬疑蹊跷,却硬被坊闻野史强扭歪曲,竟成世人口中的卑劣小丑,纵有明史者为其正名,也只落得褒贬不一,争议颇大。
今天我们来讲的这位名将,便是三国时期战绩非凡,百胜无敌,怒斩关羽而死因成谜,却鲜有人知晓其被称之为“江东霍去病”的东吴吕子明。其人全名吕蒙,字子明,汝南富陂人,也就是当今安徽阜阳人。吕蒙少年时跟着姐夫邓当躲避战乱,跑到了江东,成为了当时江东孙策的部将,屡次参加征服山越部落的战争。吕蒙十五岁那年,就偷偷加入到军队之中,作战极为勇猛,有“江东小霸王”之称的孙策见了大惊,认为他是不可多得的将材。
吕蒙的母亲非常担心儿子的安危,一度痛骂他不肯安分守家,吕蒙却说:“大丈夫拖着贫贱之身呆在家里,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!还不如效命沙场,或许还能因战功而致富发家,正所谓,不探虎穴,安得虎子呢?”他老妈无论如何哀哭嚎叫,乞求他在乱世中不要玩命,他都不为所动,一意孤行前往投奔到孙策军中。
孙策非常欣赏他的志气,吕蒙起初因为年轻小,没有立马安排到重要位置,而是被下放到一个小军吏帐下做些粗鄙不堪的杂活,孙策或许也是为了考验和磨砺他。他内心当时相当懊恼,认为自己大才小用,受制于庸人,私下也怨骂孙策不肯给他机会,而小军吏听闻之后,就经常羞辱他道:“竖子何能为也?阵前欲以肉饲虎乎?”(傻小子你能有什么作为?就在这好好干活吧,上了战场,你就无异于给老虎嘴里送肉吧!),吕蒙一次忍无可忍,大怒之下提刀就将小军吏给结果了,血溅了一地,在场众人都惊呆了,没有一人敢阻拦他,他就这样逃到了离家不远的老友郑长家中。后来郑长劝他到军中校尉袁雄处自首,袁雄和郑长关系不错,也深得孙策器重,就靠这层关系,袁雄保住了吕蒙的性命,不久孙策亲自召见了吕蒙,认为他是个奇男子,就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,吕蒙扑通跪在地上说道:“将军要么因罪立诛吕某,要么就使吕某追随将军左右,沙场见功,再无他愿!”孙策非常欣赏他的直率和凶狠,就将他安排在卫队亲兵当中,侍从左右。
过了几年,作为江东别部司马的邓当病逝了,长史张昭就向孙策举荐吕蒙替代他姐夫的职位。没多久,孙策也因遇刺,身受重伤而死,吕蒙升迁之事就被暂时搁置。孙策亲弟孙权继位之后,孙权非常忌惮张昭和周瑜这一文一武的旧臣勋贵弄权,便想将军中年少不受重用的低级军官提拔一番,收为己用,以此制衡张昭、周瑜。于是就私下找了吕蒙等人,进行了交谈,又赠送给他们绛衣和绑腿,使得吕蒙等人痛哭流涕,誓死效忠主公。
后来没多久,孙权进行阅兵,张昭、周瑜走在前列,全场鸦雀无声,等到孙权出场,众小将列阵向他行礼,呼声震天,张、周二人为之大惊,从此再不敢小觑孙权了。孙权也非常高兴,给吕蒙等人增加了兵丁和武器。接着吕蒙被派到丹阳去作战,因战功升为平北都尉,又兼任广德县令。
后来,东吴与荆州刘表部下黄祖交战,黄祖麾下猛将陈就锐不可当,东吴兵马一时无人能抵挡住他,吕蒙单枪匹马请为前锋,直接冲阵斩杀陈就,枭其首大败荆州军,又乘胜攻下了城池,黄祖听闻之后,立马弃府城逃跑,东吴将领一齐追赶,吕蒙率一支军马直接将黄祖围住,其手下小校冯则亲自擒住黄祖,孙权大喜,万分感谢吕蒙为他报了父亲孙坚被杀之仇,对全军说道:“仇之报,事之克,先斩陈就,而后获黄祖,子明之功也!”立马将吕蒙提拔为横野中郎将,赐钱一千万贯。
这一年,曹操亲率八十三万大军南下,在赤壁被孙刘联军所破,周瑜又围曹操大将曹仁于南郡。为了攻破南郡,周瑜命大将甘宁据守夷陵作为侧翼,曹仁立马派兵攻打夷陵来消除腹背受敌的威胁,甘宁敌不过曹仁,就急忙向周瑜求救。
东吴诸将都认为总兵力都不够用,怎能再分兵救甘宁,周瑜也十分犹豫,这时候吕蒙跳出来,说道:“甘宁是主公爱将,一定得救,兵力不足,那周大都督就必须倾全部兵力前往!”周瑜下不了决定,诸将都说吕蒙胡闹,吕蒙又说:“我与大都督一同前去,必定能解救甘宁,大本营可以交给凌统把守,我以全家性命担保,只要咱们十天之内解夷陵之围,凌统就能守住十天!”,周瑜这才决定出兵,结果周瑜兵马一到夷陵,曹仁自知不敌周郎立马退兵,在吕蒙的猛冲猛打之下,十天之内,周瑜还意外攻下了南郡,差不多夺取了大半个荆州。凌统也拼死坚守住了大本营,周瑜被吕蒙的智谋和勇猛所深深震撼,向孙权举荐他做了偏将军,又兼了浔阳县令。
后来周瑜英年早逝,鲁肃做了东吴诸军大都督,见到吕蒙,认为他只是个粗汉,非常轻视,说道:“这个吴下吕阿蒙,我之前在周都督帐前是见过的,啥也不懂,我当时还劝他多读兵书,今日应该也不会有多大长进吧!”,可见识过吕蒙厉害的官员,却对鲁肃说:“吕子明将军功劳和名望越来越大,大都督不可以薄待他呀!”鲁肃这才亲自屈身前往吕蒙营帐中拜访,二人摆宴畅饮了一番,喝得酒酣耳热之际,吕蒙对鲁肃说:“君侯深受主公重任,如今关羽替刘备占据荆州,不知你将如何替主公筹划大业?”鲁肃见他问得如此唐突,心中十分不痛快,就随口答道:“临时施宜耳!”(到时候再说吧!),吕蒙认为他回答得太过敷衍,一时脾气上来,就又说道:“孙刘两家破曹之时虽为一家,然则如今刘备经营西蜀,却将最勇猛的天下名将关羽放在荆州防着咱们,当年周都督都把关某看成是世之虎将,君侯不感到忧心吗?”,鲁肃被他这么一说,吓得酒也醒了一半,立马问他该怎么办?吕蒙居然说出了五条可以大破关羽,收回荆州的妙策,鲁肃顿时觉得太不可思议了,惊得越席而起,贴到吕蒙身边,抚着他的背说道:“士别三日,当刮目相看!我真不知道你的才略如今到了这个地步!看来你再也不是当年的吴下吕阿蒙了!”于是决定与吕蒙结为异姓兄弟,并一同去拜见了吕蒙的母亲。
后来鲁肃也去世了,孙权将所有的兵权都交到吕蒙手中。曹操听到周瑜、鲁肃都不在了,以为江东无人,就再次派兵南下侵扰,吕蒙反用计谋招降了边境的魏将,并不断偷袭曹魏城池,使得曹魏偷鸡不成蚀把米,反而更不堪其扰,又无可奈何。许多魏将甚至拖家带口,扶老携幼来到吕蒙营中投降。
后来曹操被逼无奈,亲自率军来到濡须(即今安徽无为县)稳定局势,与东吴对峙,吕蒙又向孙权屡献奇计,特别是在各个水中要道设立船坞以备,使得曹军水师处处受到阻击,而东吴水军发挥优势将曹军屡屡击溃,气得曹操破口大骂最后退兵,并写信给孙权道:“江东吕蒙,深以为恨,足下不死,孤实不安!”孙权拿着曹操手书与吕蒙看,君臣二人大笑。
后来曹操又准备在合肥一带屯田,用对付吕布、袁绍、马超的老办法,积粮筑垒打消耗战对付东吴,并派人重金诱降鄱阳湖一带的土匪作为内应。吕蒙得知之后,对孙权说道:“合肥一带土地肥沃,如果让曹操屯田筑垒,一旦有了收成,基础打牢,就有源源不断的曹军增添到淮南一带,要不了几年,他们就要对我们形成泰山压卵之势,主公必须宜早除之!”,于是,孙权亲率大军前往合肥,并问计于诸将,吕蒙则推荐甘宁为先锋,自己又请率本部精锐之师跟随甘宁前往破敌。等到开战之时,吕蒙亲自临阵击鼓,吴军个个奋不顾身向前冲杀,曹军大将张辽被吓得倒退三十里,吕蒙一鼓作气拔掉了曹军数座城池。孙权激动得加封他为庐江太守,并把这一战征得的新兵和捉获的俘虏马匹全部交由他处置,又将浔阳县六百户作为他的食邑,并给予他三十名私人属官的特权待遇。
吕蒙暂回浔阳休养,没料到附近庐陵县有人造反,跟随他的诸将都认为吕蒙刚交还兵权,浔阳城无兵可派,一定得再往建邺请示孙权出兵,吕蒙则说:“主公尝言,鸷鸟累百,不如一鹗!”(意思是说一群山民反贼,擒贼先擒王就可以搞定了),于是立马率亲兵数百人突至庐陵,诛杀了首恶,开释了其他众余,反叛就这样轻易给平定了,孙权得知之后大喜,非常赞赏他的果敢。
这时候刘备已将西蜀平定,又命令关羽加强荆州的戒备,孙权见刘备完全没有归还荆州之意,就下令吕蒙前去攻取荆州治下的长沙、零陵、桂林三郡。吕蒙还未出兵,只写了两封书信,就使长沙和桂林望风而降,只有零陵太守郝普不肯投降东吴。
刘备得闻荆州变故,立马从蜀地亲自赶到荆州,在公安驻军,并催促关羽夺回二郡,孙权得知刘备大军将至,也赶紧率军驻守陆口,随时支援吕蒙。吕蒙则认为只要抓紧时间攻下零陵,刘备、关羽在荆州就没有大的作为了,而他们也会忌惮东吴真正的实力,不敢再硬夺强攻。
于是,吕蒙将零陵太守郝普最好的朋友南阳邓玄之招来,命他以破城杀郝母为由,威逼利诱郝普投降。等到邓玄之入城游说的时候,吕蒙又连夜秘召诸将,授以方略,准备在黎明趁郝普不备突袭零陵。等到天明,郝普答应邓玄之出城与吕蒙谈判,结果吴军早攻下零陵,而吕蒙见到郝普时拍掌大笑,郝普只好投降,后来得知刘备、关羽的大军就快赶到,心中非常后悔。
刘备得知零陵已失,三郡尽为东吴所夺,也知吴军再不好惹,就请求释怨再次结盟,孙权便放还郝普,允许以湘江为界,各安其境。吕蒙则因这一战重挫刘备、关羽,得到了孙权更大的赏赐。
不久,曹军再度南下合肥,孙权起兵亲征,吕蒙、凌统在战场上拼死护卫左右,大败魏名将张辽,并再次逼退曹操。孙权加封吕蒙为左护军,并号“虎威将军”,地位等同于蜀汉一身是胆的常山赵子龙。
吕蒙考虑关羽本是当世罕见的骁勇名将,坐镇荆州,时常有吞并东吴之心,而荆州在长江中上游,对江东构成极大的威胁,必须尽早解决掉这个问题。孙权也正为关羽头疼,吕蒙则密陈计策道:“荆州虽然位居江东之上流,极易顺江东下,然则此亦四战之地也,亦为曹魏所觊觎,其势必难久也!如今关羽之所以还没有挥兵东进对我们动手,一来是害怕曹操,二来是因为主公圣明,而阿蒙我还未死也!如今不趁其还没有壮大稳固之时夺取荆州,等到刘备在西蜀坐大,东西连成一线,再想强夺荆州,那就不可能了!”,孙权深以为然,但他又因前番曹操屡屡在淮南袭扰,便想先在淮南夺取徐州,再西向荆州,吕蒙则说:“徐州之地,骁骑所骋,主公今日得徐州,曹操必定来争,我吴军利于水战,一旦胶着,更为堪忧,不如先斩杀关羽,全据长江,以江南之地北向争雄,届时进退可余,可保无虞也!”孙权听了之后,高兴得连连称好。
于是,吕蒙全权处理荆州事务,他首先亲自到关羽住处拜见,送上厚厚的大礼,表面各种卑微示好,使骄狂自负的关羽彻底麻痹大意。不久,关羽挥兵北进攻打曹魏的樊城,但又留了两支兵马分别驻守公安和南郡,以防备东吴。
吕蒙立马以生病为由,向孙权请假回家,并遣散所有部下,关羽得闻之后,立马将公安、南郡的兵马调往襄阳,全力攻打樊城。不久,关羽生擒魏名将于禁,一时间声威大震,连曹操都害怕他一口气杀到许都,准备迁到北边的邺城,以避关某兵锋。关羽听闻之后,更加得意,自认为已是天下无敌,更不把东吴放在眼里。
这时,吕蒙将数万精兵成白衣客商,都潜伏在商船之中,昼夜兼程,渡江进入荆州地界,迅速将关羽设置在沿江一带的斥候全部解决掉了,而关羽尚不知晓。等吴军一路趁虚而入,直到偷袭攻下南郡,将关羽及荆州军将士家小全部俘获,才将荆州尽失的消息向北宣扬出去,关羽所率人马得知之后,全无战心,吕蒙等到孙权的大军一到,对关羽发动了猛烈的进攻,关羽大败,只有和长子关平率残部西走麦城,在逃亡途中,竟被吴将朱然、潘璋拦住去路,与吴军大战数百回合,斩杀吴兵百余人,最终因围困重重,力竭遭擒,荆州则终于落入了东吴之手。
孙权欲优待关羽,并以其为质与刘备谈判,吕蒙领着东吴诸将则坚持要斩杀关羽,直接威慑刘备,并以此警示曹操,东吴完全可以北拒曹魏,西御蜀汉,断然不可再被小觑!孙权最终还是听取了吕蒙的意见,咬着牙斩杀了关羽,并将人头送去曹操,以示吴威!,而吕蒙被授予南郡太守,封孱陵侯,赐钱一亿,黄金五百斤。吕蒙坚决不接受金钱赏赐,并痛哭着对孙权说道:“今日终于可以为主公在鼎峙三家之中扬眉吐气,阿蒙死而无憾矣!”不想没过多久一语成谶,竟和当年关羽对诸葛亮说的“除死方休”一样殊途同归了。
孙权听了他这话,大为感动,也和他抱在一起哭得眼泪一把,鼻涕一把,说道:“周瑜助我破曹,让我在刚即位的时候,站稳了脚跟,但他总是越权办事,让我心怀敬畏,却又十分忌惮。鲁肃为人谨慎,事事都要向我请示,让我很是安心,唯一不足的是,他缺乏果断和魄力,总是被他的老友诸葛亮坑骗,宁可暂时牺牲东吴的利益,也不肯得罪刘备、孔明,这让我很是恼火。只有你吕子明死心踏地,为我为东吴称霸天下尽心尽力,而且是竭尽所能,不遗余力,才有今天让我得偿所愿,对得住父兄留给我的基业,也从此超越父兄,成就江东的霸业了!”,于是也坚决不允许吕蒙放弃巨额的赏金,吕蒙只好接受。可正在准备给吕蒙册封和颁奖典礼的时候,吕蒙因长期超负荷工作,突然放松又接连几天没日没夜纵酒狂欢,以致突发重病,卧倒在床不起。
孙权得知之后,十分心疼,将吕蒙直接抬进了自己的内殿,日日夜夜亲自看护,又不惜重金招募各地名医前来进行医治。大夫施针医治时,孙权见吕蒙面色凄苦,他也心如刀绞,当见到吕蒙面色稍稍好转时,又高兴得连拍额头,感念上天。他又害怕自己出入动静太大,干扰吕蒙休养,就直接命人将墙壁凿开一个矮洞,自己一个人从洞口钻进钻出前来看望,有时候为了等待吕蒙发出一声气息,竟紧张到夜不能寐。
后来吕蒙病情越来越严重,孙权甚至到了不顾群臣反对,为一个臣子破例要在全吴境内进行大赦的地步。吕蒙最后无法医治,孙权又不顾体统,亲披道袍学诸葛亮一样,在北斗七星之下摆下长明灯,并召集道士一同进行祈天祷告,为其请天续命,结果吕蒙还是在内殿病逝了,年仅四十二岁。孙权哀痛得昏厥了好几次,后来听到吕蒙临终前,还嘱咐家人将平生所得赏赐全部交还公府,孙权为之大哭,给予了吕蒙极其隆重的葬礼和哀荣,并安排了三百户人家世代为其守墓。
关于罗贯中《三国演义》对吕蒙之死的描述就过于玄幻,当中只说孙权在庆功大会上,直夸吕蒙立取荆州,远胜周郎、鲁子敬多矣!于是亲自酌酒赐送吕蒙。吕蒙接酒饮过之后,忽然就成了“关公附体”,并厉声大骂孙权,众人大惊急救孙权,至于如何“急救”则未详述,最后只见吕蒙栽倒在地,七窍流血而死,在场之人无不惊恐,如此情景与“正史”病亡截然不同,为何会是“七窍流血”,吕蒙是否在饮酒后中毒致幻就不得而知了。
由于《三国演义》广为流传的巨大影响,致使后世之人对吕蒙的印象一直不佳,也一直被树在代表着“千秋忠义”关羽的对立面,成了专搞“暗算偷袭”的“江东鼠辈”、卑劣小人,而《三国志》中对吕蒙的评价是,勇而有谋,在军事方面果断而有见识,诈取郝普,擒杀关羽,是他用兵最为神妙之作,逞勇妄杀则一直是他倍受后世争议的症结。
这不禁会让人想起历史上另一个勇冠天下的绝世名将,西汉骠骑大将军、冠军侯霍去病,同样是少年英豪,智勇非凡,又极为擅长“突奔奇袭”,屡立大功,几无败迹,也同样有一个“雄猜阴鸷”的主公(汉武帝),也同样有一个“逞勇妄杀”不择手段的坏毛病,然而历史评价则成云泥之殊,天壤之别,真叫人惋叹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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